蔚来将再次面临“至暗时刻”？三年亏损200亿元 销量连续6个月垫底

“一分价钱一分货，吃金枪鱼的价格肯定和吃鲫鱼不一样。”

2021年2月，李斌在参加央视财经《遇见大咖》节目时，解释了为何在特斯拉等竞争对手降价之时，蔚来始终坚持不降价的原因。

作为蔚来汽车的创始人，李斌对自家的产品无疑是自信甚至有点“小骄傲”的。在李斌看来，定位高端市场，对标“BBA”的蔚来汽车，值得这个价格。

但李斌坚持住了不降价，却没能够坚持住不涨价。

在刚刚过去的周末，蔚来宣布旗下部分车型售价上调1万元。而在涨价的前一天，蔚来还公布了整车生产暂停的消息。

这对于本就面临“销量危机”的蔚来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无论是涨价还是停产，无疑都会对接下来的交付量产生不利影响。

记者发现，去年10月份到今年3月份，曾是“销量冠军”的蔚来，新车交付量已经连续6个月在“蔚小理”中垫底，今年一季度甚至还被哪吒、零跑等反超。

有行业人士指出，疫情持续之下，人们消费意愿保守，相较于蔚来平均售价44万元的“高端车”，消费者可能更倾向于性价比高的汽车品牌。

与此同时，蔚来还面临着亏损和安全问题。不久前发布的财报显示，2021年蔚来净亏损40.2亿元，而近三年已经累计亏损超200亿元。

去年8月，上善若水投资管理公司创始人林文钦在启用蔚来自动驾驶功能后发生交通事故不幸逝世，更是一度将蔚来的安全问题送上风口浪尖。

李斌曾透露过自己未来的小目标：“我们瞄准的市场，是奔驰、宝马、奥迪的市场……看有没有机会在五年时间里，能够实现三分天下有其一。”

但新能源车的赛道越来越拥挤，竞争越来越激烈。在销量被曾经的“小弟”反超，净利润持续亏损，安全问题频出的情况下，蔚来又凭何撑起未来呢?

蔚来汽车创始人李斌

01、接连宣布停产涨价，蔚来再次面临“至暗时刻”?

在友商纷纷宣布涨价后，原本对外宣称不涨价的蔚来汽车也涨价了。

就在半个月前，蔚来总裁秦力洪和蔚来创始人李斌还接连表示，蔚来汽车现阶段不涨价。“因为会和产业链一起分担原料上涨的压力，同时销量上来了规模效应也会分摊成本。”李斌说到。

然而“打脸”往往来的很快。4月10日，蔚来正式宣布产品价格调整的通知，旗下部分车型起售价上调1万元。此外，长续航电池包电池租用服务费也由1480元/月上调为1680元/月。

对此，李斌表示：“原材料特别是电池原材料今年涨的太多，近期也看不到下降趋势，本来想扛一扛，疫情这么一搞更扛不住了。”

实际上，除了涨价外，蔚来汽车还在前一天宣布了整车生产暂停的消息。

4月9日，蔚来在其官方APP上表示，自3月份以来，受疫情影响，公司位于吉林、上海、江苏等多地的供应链合作伙伴陆续停产，目前尚未恢复。受此影响，蔚来整车生产已经暂停。

蔚来在这份公告中还专门指出，“由于上述原因，近期不少用户的车辆会推迟交付”。

两天之内，接连宣布停产、涨价?连一向自信的李斌也直呼“扛不住”，蔚来又要面临2019年时的“至暗时刻”了吗?

目前看起，蔚来确实遇到了不小的挑战，但似乎还不至于“性命攸关”。因为蔚来手中，尚有“余粮”。蔚来2021年年报显示，截至年底其现金储备为554亿元。

此前，蔚来发布的一份公告中也指出，“公司2021年三季度末现金储备约470亿人民币，并在同年四季度完成了20亿美元的融资。公司目前拥有充足的现金储备，短期内没有迫切的融资需求。”

蔚来的“不差钱”，也体现了其港股的上市方式上。3月10日，历经坎坷后，蔚来终于顺利在香港交易所挂牌上市，股票代码为“9866”。

不过，和小鹏、理想的“双重上市”不同，蔚来此次港股二次上市采用“介绍上市”的方式。

所谓“介绍上市”，就是仅是实现上市，不会涉及新股发行及资金募集。蔚来对外表示，赴港上市的主要目的是“为公司投资者提供备选的交易地点，缓释地缘政治风险，扩大投资者群体”。

02、三年亏损200亿元，李斌真的“不差钱”吗

那么，蔚来真的“不差钱”吗?似乎也未必。尽管蔚来目前有充足的现金储备，但其“烧钱”的速度也同样是惊人的。

天眼查信息显示，自2015年成立以来，蔚来共进行了15轮包括IPO在内的融资，融资总额高达约450亿人民币。

但即便是如此频繁和巨额的融资，还是跟不上蔚来“烧钱”的速度。2019年，蔚来业绩巨亏、股价腰斩，公司的资金链面临断裂的风险，遭遇“至暗时刻”。

李斌不得已低声下气四处求投资人给钱，但都被拒绝。最后还是李斌家乡安徽省的合肥市伸出了援手，雪中送炭拿出70亿人民币，帮助蔚来度过了这次“生死攸关”的危机。

虽然蔚来惊险度过了这次危机，但其依然处在“烧钱”阶段，迟迟未能盈利。财报显示，从2019年至2021年，蔚来净亏损分别为114亿元、53亿元、40亿元，三年总亏损额达到了207亿元。

与此同时，蔚来的营收却是保持高速增长的，2019年至2021年营收分别为78.25亿元、162.58亿元、361.36亿元，同比分别增长58.04%、107.77%、122.27%。

营收逐年高增长，净利润却依然亏损，蔚来将钱花在了哪里呢?财报显示，除了生产和研发外，蔚来将一大部分钱花在了销售上。

以2021年为例，蔚来全年营收361.4亿元，但销售、一般及行政费用为人民币68.781亿元， 较上一年度增长74.9%，占到了总营收的19.03%。

实际上，销售环节是李斌极为重视的环节。自成立以来，蔚来汽车就一直坚持极致的“用户体验”，李斌认为这也是蔚来的核心竞争力和护城河所在。

蔚来为车主提供的“海底捞”式服务，也一直是李斌引以为傲的地方。但“海底捞”式的服务，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2020年初，李斌曾表示：“不算人力成本、移动服务车的投入，单‘服务无忧’项目蔚来每年在每位车主身上便要亏损4000多元。”

如果将建设线下门店的费用以及营销费用算进去，这个数字可能还要翻番。为了实现更好的用户体验，蔚来不惜投入重金在核心商圈布局用户体验感十足的蔚来中心。

以北京东方广场为例，这家蔚来中心的前身是奥迪的4S店，能从奥迪手中拿下黄金位置，想必给的钱定然不会少。而这样的蔚来中心，李斌要计划再建20个，并再建120家蔚来空间。

营销上，以2017年12月的ES8新车发布会为例。蔚来斥资千万请来当红乐队 Imagine Dragons。包下整个五棵松体育馆，动用飞机包机和高铁包车厢的方式请来5000名蔚来车主，总耗资近亿元。

但这样高成本高投入的“海底捞式服务”，在用户数量大规模增长时，是否还能够维持呢?据记者统计，2018年至2021年，蔚来新车交付量不断增长，分别为11348台、20565台、43728台、91429台，累计交付量已达167070台。

也就是说，蔚来目前至少需要为16万车主提供相应的服务。将来蔚来的车主数量势必会进一步增长，蔚来又需要为其投入多少精力和资金呢?

不过，销售费用高似乎是造车新势力的“通病”。记者发现，2021年小鹏汽车的销售费用占营收的比重为19.60%，甚至还要略高于蔚来。

而除了销售成本外，近日传出的蔚来可能成立的手机业务，产品研发、充电站建设以及因为疫情带来的供应链危机、原材料涨价等，也都是蔚来接下来需要投入大笔资金的地方。

对于蔚来而言，550亿元的现金储备，或许能够让其撑过一段难熬的日子，但远远谈不上高枕无忧。

值得注意的是，2020年合肥市对蔚来的“雪中送炭”，并非毫无条件。当时蔚来与合肥市还签订了一份“对赌协议”。

根据此前招股书中披露的信息，对赌条款要求“蔚来中国2020年营收148亿，2024年营收1200亿元(上市6-8款车型)，2020年至2025年总营收4200亿元，总税收78亿元，并且2025年前在科创板上市”。

否则，战略投资人有权要求蔚来以8.5%的年利率回购股份。记者了解到，在合肥市注资后，蔚来曾先后分3次赎回了部分股份，但目前合肥国资方面还有7.886%的股份。

从蔚来2021年360亿元的营收规模以及在港股坎坷上市的情况来看，只能说，留给蔚来完成对赌协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03、销量连续6个月垫底，高端车型卖不动了?

如果说对赌协议和盈利是以后需要考虑的问题，那么销量上的困境，则是摆在蔚来眼前的烦恼。

作为中国第一家成功IPO的新造车企业，蔚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造车新势力中的“老大哥”，无论是销量还是营收，都领先于其他品牌。

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国内新能源车市场格局开始出现变化。蔚来的销量被小鹏、理想反超，小鹏汽车逐渐坐稳“销量冠军”的宝座。

记者发现，去年10月份到今年3月份，蔚来的新车交付量已经连续6个月在“蔚小理”中垫底。去年11月至今年2月，蔚来销量曾出现连续4个月的下滑。

今年一季度，蔚来的销量不仅落后于理想和小鹏，甚至还一度被哪吒汽车、零跑汽车等品牌反超。

“蔚小理”新车月交付量(数据来源：官网 记者制图)

对于销量的变动，蔚来对外表示是由于江淮工厂生产线进行改造以及疫情导致的缺芯、供应链危机等所致。

不过，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行业人士对记者表示，蔚来的销量逐渐落后，除了供应链等因素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高价位的车型不太好卖了。

“现在的经济形势下，人们的消费意愿并不是很高，在买车的时候可能更多考虑的是性价比，而不是高端。愿意花四、五十万买一辆电动汽车的有钱人，毕竟还是少数。”该行业人士说到。

记者了解到，目前国内的新能源车品牌中，蔚来汽车的平均售价确实是最高的，约为44万元。这个平均价格远远高于小鹏、理想和特斯拉，是哪吒汽车的几乎两到三倍。

蔚来的价格贵在了哪?可能更多的是贵在了服务和品牌调性上，毕竟蔚来的“海底捞式服务”业内皆知，而蔚来的车主们也大部分是所谓的精英阶层。

如果单从汽车的质量和功能上来看，要说蔚来价格高是因为车的质量比小鹏、特斯拉要好上一大截，恐怕也很难让人信服。

事实上，尽管李斌将蔚来看做“金枪鱼”，但在市场上“鲫鱼”的销量无疑更好。在实实在在的价格面前，海底捞式的服务似乎并不足以成为蔚来坚实的护城河。

这一点，从近一年来新能源车的销量排行就可以看出。据车主之家的数据，2021年2月至今年2月，电动汽车中销量最高的车型是售价3至6万元的五菱宏光MINIEV，去年最低售价已经降到25万元以内的特斯拉Model 3销量排在第二。

而销量排在前十的车型中，大部分都是价格相对比较亲民的车型，例如哪吒U、小蚂蚁、荣威Ei5、小鹏P7、比亚迪等。蔚来旗下的所有车型，均未进入前十榜单。

蔚来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新车型的定价上也开始“下探”。去年12月，蔚来发布了全新车型ET5，起售价格为25.8万元。

需要注意的是，25.8万的起售价不包括电池服务。如果如果选择购买电池包，则ET5的起售价为32.8万。

这个价格已经高于市面上大部分新能源车型。显然，定位高端市场的蔚来在“向下”尝试时，仍然保持了“最后的骄傲”。

而对于蔚来而言，更大的压力还在于，新入局的竞争者越来越多。除了造车新势力外，小米、华为、阿里、百度等互联网企业以及宝马、奇瑞、长城、吉利、一汽、上汽等传统车企都相继进入新能源车赛道。

4月3日，比亚迪更是直接宣布，已经停止燃油汽车的整车生产。未来，在汽车版块公司将专注于纯电动和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业务。

记者了解到，2021年比亚迪乘用车全年销售730093台。其中新能源车销量593745台，同比增长231.6%，是蔚来2021年总销量的6.5倍。

比亚迪和蔚来销量对比(数据来源：车主之家)

有行业人士指出，新能源车的发展将会和智能手机市场的发展类似，随着入局者数量的增加和技术的进步，竞争势必越来越激烈，一场更惨烈的价格战几乎无可避免。

而到了那时，蔚来要不要降价呢?如果降价了又是否能保证原来高投入的“海底捞式服务”呢?这份“金枪鱼的骄傲”，又能坚持多久呢?

04、市值蒸发超600亿美元，“万亿估值”只是昙花一现?

销量被反超的同时，蔚来在资本市场上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

截止4月13日美股收盘，蔚来股价为19.46美元，总市值为340.8亿美元。和去年年初的高点相比，股价已经跌超70%，总市值蒸发超600亿美元。

当然，股价暴跌的不止蔚来一个。当资本的热潮褪去，新能源车市场的泡沫也随之破灭。“三兄弟”中的小鹏汽车、理想汽车，同样股价暴跌，市值蒸发上百亿。

但“飞”得最高的蔚来，也是摔得最惨的一个。从2020年下半年开始，蔚来股价开始“发疯”似的上涨，短短半年之内，股价翻了五、六倍。到去年1月，蔚来股价达到66美元，市值一度突破千亿美元。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机构也做出了“大胆”的预测。中金公司在2020年11月19日发布的报告中，对蔚来给出了2025年6338亿元(979亿美元)的目标市值，2021年目标价52美元，对应市值约800亿美元。

光大证券在2020年12月18日发布的报告中，按照蔚来目前的产品与技术路径规划，采用分部估值法，也对蔚来给出了2025年792亿美元的估值。

但让中金公司和光大证券没想到的是，仅仅一个月左右时间，蔚来市值就达到了它们给出的5年后的目标估值，并继续上涨至1000亿美元。

在这种情况下，中金公司直接对蔚来喊出了万亿人民币的估值。中金在2021年1月的一份新报告中指出，基于分部估值法，中金上调蔚来硬件(车辆销售)和软件(智能驾驶)部分的市值，并上调目标价42%至85美元，对应44%上行空间。

另外，2025年中金预计蔚来硬件利润92亿人民币，30倍PE估值;软件应收163亿，40倍PS估值，对应市值6500亿人民币。用车服务业务营收51亿，按照PS 20倍估值。合计目标市值1.03万亿人民币，2025年目标价103美元。

当时也有不少观点对中金公司的这个估值提出了质疑，认为蔚来千亿美元的市值已经虚高，万亿人民币的估值更像是“天方夜谭”。

从之后在美股的表现来看，蔚来显然辜负了中金的“期望”。以目前蔚来20美元的股价，340亿美元的市值来看，要想在2025年实现万亿人民币的市值，虽不能说毫无希望，但可能性无乎其微。

有人调侃说，对造车新势力的估值，就是一场数字游戏。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被颠覆的不只是券商跟不上节奏的估值预测，还有投资人的投资信仰。

05、“三分天下有其一”?蔚来还需解决安全问题

李斌对蔚来的未来有很大的“野心”，他曾表示要和BBA竞争，并实现“三分天下有其一”的目标。

但对于蔚来而言，要实现这个目标，除了要解决销量乏力以及亏损的问题外，可能还需要解决频频出现的安全问题。

2021年7月30日上午，上海市浦东新区临港大道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蔚来EC6撞击石墩后车辆损毁严重并发生自燃，车主不幸遇难。

这起事故官方的认定结果尚未公布，8月14日晚，上善若水投资管理公司创始人林文钦在启用了蔚来ES8的自动驾驶功能(NOP领航状态)后，在沈海高速涵江段发生交通事故，不幸逝世。

半个月内，连续发生两起车主身亡事故，让蔚来陷入巨大“安全争议”。而当时负责该事件的蔚来高管“电池包基本完好”的回应，也被质疑是急着甩锅的表现，引发网友不满，使得蔚来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但这并不是蔚来首次出现安全问题。公开信息显示，2019年蔚来旗下的ES8曾在4月、5月、6月连续发生三起自燃事故。为此，蔚来还召回了4803辆ES8，理由是电池模组存在安全隐患。

当然，出现安全问题的并非蔚来一家，小鹏、理想、比亚迪甚至特斯拉，都曾多次被曝出过电池自燃、自动驾驶失灵等安全问题。

只不过，对于定位高端市场，号称要带给车主“极致的用户体验”的蔚来而言，似乎更应该在安全性上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作为一个大别山区走出来的农村孩子，李斌可谓是实现人生“逆袭”的典型例子。无论是以文科状元的身份考上北大，还是先后成功带领易车、蔚来两家创业公司成功上市，李斌无疑是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在创投圈内，李斌的口碑极好，许多人称赞他“低调”“踏实”“厚道”。但2020年以来，随着蔚来的市值翻倍，交付量屡创新高，也有人说李斌开始“飘”了。

在去年年底的一次媒体采访上，李斌的一番话引起热议。“简直完全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还买油车，说实话，我觉得怀旧才会买油车。买油车除了能闻点汽油味，别的还有什么好?听个响?”

许多人认为李斌“飘”了，这番言论是“何不食肉糜”“不懂老百姓的用车刚需”。不少网友质问“大家买得起吗?”“续航够用吗?”

面对舆论的压力，李斌也在最近针对此事作出了公开回应。他解释称，自己之所以说那番话，是因为这两年电动汽车的产品越来越成熟，涵盖了各个价位层次，非常丰富。新能源汽车已经开始被越来越多的消费者认可并接受。

李斌是不是真的“飘”了，我们不好判断。但在竞争越发激烈，新车销售乏力，供应链危机持续的情况下，李斌似乎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蔚来的未来，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