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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关注:当我们谈论女性摇滚人,我们在谈论什么?

2022-07-22 20:42:38 来源:36氪领读

独立、飒爽、尖锐、刺痛、叛逆、硬核、颠覆……

当我们谈论女性摇滚人,脑海中浮现的往往都是颇具侵略性的词汇,似乎只要站在台上呐喊嘶吼,就可以自动隔绝开所有女性的困境,有效反抗女性的既定经验。


(资料图片)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舞台上下绯闻不断,少有的媒体关注也更愿意把热点聚焦于女性私人的情感状态而非她们的专业能力,以致于刘恋不得已唱出“请尊重一男一女工作的关系”;

女歌手、女乐手释放着惊人的创造力,大多也同时承受着生活里恼人的细碎枝节,一样要“履行”社会和家庭中所规定的劳动义务;

热爱音乐现场的摇滚女乐迷们总没能从花边新闻里脱逃,她们是狂热的、叛逆的、疯狂的,却唯独不是独立的个体;

……

摇滚所代表的颠覆性力量能否推翻周遭弥漫的厌女文化呢?作为中国摇滚代表性女声,张浅潜的经历或许能提供些许参考。

1 难以走向中心的边缘女声

张浅潜在独立音乐圈摸爬滚打二十余年,尽管获得崔健、汪峰、老狼等业内音乐人的一致欣赏,却始终没有突破圈层,抵达更广泛的听众。她一度只能蹭棚录制作品,《多余的爱》和那时候的其他作品就是当年在唱片公司朋友的帮助下蹭棚录制完成。在《星空与随想》一书中,她坦诚地记录了强烈对比下的复杂心情:

我在录音棚里打量着那些歌手的照片,听到一些往事和乐坛的发展状况,我像做梦一样,而后又要回到我那灰色的小屋。那没有网络、电视,时光交错的地方,夏天,绿树掩映,我在院外弹琴,人们来来往往。

幸运的是,她依凭自己饱满的创作能量积累了一批忠实歌迷,尽管没能成为流行音乐市场的宠儿,仍然辟出自己的音乐受众群,今年“再次发芽”巡演也颇受听众期待。然而,更多的女歌手、女乐手却在滚圈逐渐边缘化甚至销声匿迹。

在怀旧成为主流的当下,中国摇滚的黄金年代也被反复歌颂,崔健的线上演唱会一夜成为朋友圈“爆款”。当我们追忆星光璀璨的往昔,总是提到“魔岩三杰”张楚、何勇、窦唯以及郑钧、许巍等,女性的身影却在“摇滚长征路”上被淡化。

事实上,我们拥有着众多无与伦比的摇滚女声:罗琦、蔚华、姜昕、丁薇、张浅潜……她们的颠覆性力量同样惊人,用各自截然不同的嗓音和风格表达自我、吟唱时代,她们同样是中国摇滚黄金年代不可或缺的星光。

前几年颇具热度的综艺《乐队的夏天》让新裤子、五条人等不少乐队的国民度高涨,从小众市场一跃走向大众市场,连锁带动的是乐队收入水平的提升、演出邀约的增加、创作制作条件的改善。但是,我们细数这些出圈的乐队或音乐人,不难发现,女主唱、女乐手的身影寥寥,更鲜少成为破圈的焦点。即便是张浅潜这样的女歌手,更多合作的也是男乐手。

如果说摇滚文化的核心是打破条条框框的束缚,那么,当下摇滚文化的传播则是在建立新的条条框框,用“硬核”“力量”“侵略性”等标签拒斥着女性创作者和艺术家的不同表达与诠释,以另一种刻板印象限制了滚圈女性的发展前景。

2 她们在生活里的姿态也能如此坚决吗?

张浅潜的文字时而灵动曼妙,捕捉生活中跃动的美好时刻;时而又深沉嗟叹,难掩困苦生活里的失落与彷徨。随笔中,她甚至直言:“对我来说,这样的生活实在太不如意了。”

舞台上,她自信洒脱,恣意唱着“我天生狂放从不放在心上,信仰的马力从来都在我的脚上”;舞台下,她却同样难逃生活的琐碎烦恼——物质生活的窘迫、成名的焦虑,以及情感生活的坎坷。在书中,她如是剖白:

与其说我以敏锐的音乐触角去表现自我的灵魂,不如说这一切背后是无限的寂寞和孤独。我生活在无法言说的困顿中。经济上的匮乏使我在生活这场漫长的斗争中挣扎了太长的时间。现实满篇的烦恼,只留下一部分讲述爱情的影像与图画。寻找歌词的过程也只能借孤独的想象。

锐利的歌词和旋律无法确切地指导现实生活,高歌的反叛落在实处化成重重阻碍:微薄的收入限制着物质生活条件和创作条件的提升;在充满张力的唱片工业里难以取得自我表达与大众审美的平衡;漂泊的工作状态给情感和家庭关系带来一系列矛盾……

歌唱时,她们姿态坚决,似乎坚硬得刀枪不入。然而,抽离艺术,回归现实,背负着更多社会规训枷锁的摇滚女性不得不面对生活里的一地鸡毛。张浅潜在书中吐露了自己处处受困的迷茫和悲伤:

等到同龄的人都开始享受生活,而自己还在血肉横飞的情感世界中穿梭,就像一棵遭过雷电、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一样,再也找不到重新挺立的沃土时,我的心情就像突然决口的河堤,充满了哀鸣号叫的感伤,内心的唏嘘不觉已化为滚滚热流,在心头肆意流淌,久久难以平静。

灯光之下,总有阴影。即使光环加身,她们仍要转身面对现实中更加激烈的撕扯和纠结,而那些阻挠和痛楚又缓缓流向创作,试图通过音乐得到宣泄,找到确切而坚定的理想生活答案。

??

3 她们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了吗?

张浅潜热爱的女歌者具有一种为所欲为的张力,她喜欢的音乐富有革命性与侵略性,而她自己也在不断尝试多元的表达方式——时而优美,时而迷幻,时而感伤,时而决绝。她渴盼“借用很少的知识就可以创造出融汇了无限可能性的作品”。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要离开这成堆的罐头/反正我迟早会被人吃掉。”二十六年前,张浅潜的第一首歌《罐头》发表,这句歌词似乎预示着,“叛逆”和“逃离”将成为她身上不可剥离的标签;1998年,一首《倒淌河》横空出世,甚至被一些摇滚歌迷誉为“神作”。

然而,特立独行如她,依然受困于爱情的旋涡,因坎坷的情路顾影自怜,坦诚自己“似乎从不曾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编曲,给自己编了一张了不起的专辑。我写了非常多的钢琴小品,里面充满了那些具有迷幻气质的、隐喻爱情的玩意儿,在爱情面前,我无能、无奈。

与之类似的情状在滚圈并不罕见,女性创作者总是背负着更为沉重的情感枷锁,一则绯闻就能化为无形的标签,遮蔽她们蓬勃的创造力。英国传奇女歌手玛丽安?菲斯福尔在自传《泪水流逝》里揭示自己一度被“女男爵的女儿”“摇滚明星的女友”“甜心宝贝歌手”等标签缠绕,即使她炮火全开,这些邪恶的标签都没能被撕掉。

除了情感枷锁,女Rocker们还要抵挡不同程度的艺术偏见,被种种立场和姿态的期待牢牢钉住,以致无法自在地创作与表达:

对艺术的偏见在于,只要涉及身体的、女性的表达,就像一些女作家的创作那样,就被视为代表女知识分子的立场。实际上,无论是何种“文化偶像”,都摆脱不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思想意识,也因而使其创作受到局限。

当我们谈论女性摇滚人时,难免在她们身上投射自我对于自由、坚韧、力量的期待,却忽略了她们作为普通个体与我们大多数人所共有的苦难与不平。可贵的是,她们始终在种种困境中探索、突破、创作与表达。

正如张浅潜在《吟游者》中所唱:"我也是个战士,我也有悲伤,从里到外坚持,甭管生活在哪儿。"

本文引文和图片均来自《星空与随想》一书

书名:《星空与随想》,张浅潜 著,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新民说

作者简介

张浅潜,资深音乐人,作家。曾发行个人音乐专辑《灵魂出窍》《星月之河》《1997在现场》等,音乐代表作《倒淌河》《牛虻生涯》《夜梦》等,并著有散文集《迷人的迷》。张浅潜的作品表达了一位女性创作者在文学与艺术世界的追寻与探索,也展现了一个浪漫主义者的人文情怀,她始终追逐着生命的内容,游吟在路上。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民说”(ID:xinminshuo),作者:听歌的,36氪经授权发布。